蒋琦:你爱我吗 (小说连载 三 )

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孟希希因为男人的一句质疑而离婚。

孟小俊八个月时,男人突然问她,邻居们都说这孩子不像我,他到底是谁的种?

你说不像你那就不是你的呗——孟希希像说绕口令式的回答道。男人原本信心十足地等着孟希希找出种种托辞辩解一番,跪地求饶,谁知孟希希竟表现得凛然不屈,不置可否,简直就是不屑一顾。

男人显然被激怒了,原本准备的讨伐攻略全都被晾在一边,对方就这样轻轻地将自己逼得无话可说,有计也无处施。

你今天说不清楚这个野种的来历,我们就离婚。男人恨恨地拿出了自以为最管用的杀手锏。

好,离婚就离婚。孟希希寸步不让。

就像一只玻璃杯,两人都毫不顾惜地向空中抛去,唯一的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一段维系了不到一年零三个月的婚姻就此解体。离婚后,孟希希带走了孩子,改名为孟小俊。

蓝月亮的工作让孟希希彻底没有时间照看小俊。她四处打听把孟小俊送进了杨城一家民办幼儿园全托,学费除外每月另交五百元保育费,孟希希每周抽半天陪孟小俊。幼儿园的规模不小,招收了三四百个孩子。许多孩子在幼儿园解决两餐饭,但像孟小俊这样整天以幼儿园为家的仅他一人。

李园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少妇,一身黑白条纹的真丝包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配上淡淡的生活妆,更添一份优雅妩媚。她给孟希希倒上一杯茉莉花茶,让她坐下来慢慢聊。李园长让孟希希感到亲切,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孟希希打开了话匣子,恨不能把这几年的心酸一古脑地倒出来,说得眼眶发红,鼻子发酸,几乎要把自己打动。李园长两手交叉放在腿上,随着孟希希的讲述唏嘘感叹。末了热心快肠地来了句,妹子,别担心,小俊就放在我这儿,我会像亲姨妈一样待他。孟希希拉着李园长的手,一迭声地说,谢谢园长,谢谢大姐。

第一次把小俊送到幼儿园时,孟小俊抱着孟希希的腿死死不放。保育阿姨使出全身力气和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掰扯半天才抱走孟小俊。孟希希不敢和儿子说再见,她悄悄躲在幼儿园门口,听着小俊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妈妈,感觉有千百双手在狂抓她的心,她只得落荒而逃。

周末孟希希去看望小俊,孩子竟瘦了一圈。幼儿园的阿姨一再解释,不是伙食不好,而是小家伙没有胃口。小孩子一根筋,犯起相思病来比成人还要强烈。孟希希哪敢有一丝抱怨,她陪着笑脸对园长说,让你们费心了,都会有个适应期。没事,实在饿了他会吃的。

小俊正在排着队滑滑梯,听到孟希希一声呼唤,霎时眼圈竟红了,急不可待地从滑梯上翻身下来,一个趔趄摔倒在滑梯旁边,摔得满身是灰也顾不上拍一拍就扑到孟希希怀里。孟希希一下子抱紧小俊看吧嗒吧嗒地亲起来。她带上儿子直奔杨城新开的一家室内游乐场,陪小俊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下午。小家伙东跑西窜,玩得满脸涨红,两眼放光,一扫起初的惶惶不安。

孟希希晚上当班,傍晚必须把小俊送回幼儿园。小俊显然懂事了许多,同意妈妈去上班,并一再叮嘱下次早点来看他。毕竟是孩子,临到说再见时,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走了好远,孟希希仍然感觉孟小俊的哭声在耳边回荡,一会儿是声嘶力竭,委屈无比的;一会儿又是低低啜泣,抽抽咽咽的,让孟希希感觉自己像个罪人,把一个孩子招惹得如此痛苦。

孟小俊长得圆脸阔耳,一笑露出白白的小牙,粉嫩的脸蛋上还泛起两个小酒窝。比起和妈妈在一起左支右绌的生活,幼儿园的作息似乎更适合他。小俊渐渐地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胃口好起来,笑容也变得轻快了。偶尔他喜欢在小伙伴面前显摆一下,扯着身上的新衣服得意地说,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好看吧?或是乘午饭间隙把自己宝蓝色的遥控车摆在院子里,任它横冲直撞地招摇过市,引得伙伴们追着观看,啧啧赞叹。待自己耍了几个回合后,他就像首领一样挑出和自己要好的伙伴,指点着让他们轮流玩。这个时候,往往是孟小俊最活跃兴奋的时刻,让他暂时忘记自己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爸爸,在孟小俊心里是个虚无缥缈的指代,他曾向孟希希追问自己的爸爸,被孟希希不由分说地断喝:你没有爸爸。于是他懵懂地感觉爸爸是个不能提及的东西,是妈妈反感的话题,便不再追问。但妈妈的断喝阻不断他对爸爸的想象和向往。在他小小的心里,多么渴望能像别的小伙伴那样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兴高采烈地咿呀欢唱;或是牵着爸爸的大手在街上蹦蹦跳跳地散步;或是被爸爸温暖而慈爱的目光注视一下……我爸爸到哪去了?这样的问题在不断困扰着孟小俊。

一个周末高建明带着孟希希去海南玩,保育阿姨也要休息,园长只好把小俊带回家。园长有个女儿,比小俊大四岁,父女俩正光着脚丫坐在地板上搭积木。小丫头一声声地“爸爸爸爸”甜甜地叫着,像银铃在风中翻飞,让小俊好生羡慕。他呆呆地看了半天,突然怯怯地问,叔叔,我可以叫你爸爸吗?一句话把在场所有的人都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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