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帅读金庸系列】毛细管江湖里的恒山别院

有一时,就是智能手机风行的那几年,国内的几家银行的办事效率日见提升了。银行窗口前长队蜿蜒的风景淡出,银钱出入渐渐变作手机屏上浮动的数字。便连一向执迷于现钱的乡下人,也知这块薄薄的金属靠谱,很乐意使用。一时之间,无论老幼贫富,个个指尖翻飞。

久而久之,那支付软件更是化身为一方小小的“通行证”——乘车、购物、挂号、点餐,但凡生活中一点沟沟坎坎,非持它不能迈过。出门不带手机,不但行路难,连去街边小铺买只烧饼,也要挨店家的白眼。

前几日我因新机初装,自要逐一安放应用,却遇一道关隘:某软件竟索求读取相册中所有图片,未勾选“同意”则不允许安装。但手机里的相片属于隐私,被冒昧读取,不啻将我的裸照公之于众。被逼无奈,我一咬牙点击“同意”。瞬间,界面欢腾舒展,缤纷世界重新跃于掌上。便捷在手,终归令人心安。

某一夜睡前,暗室中荧屏幽幽亮起,无数图标如星河明灭。突然一念袭来,使我遍体生寒:这哪里是便捷?分明是数字时代重塑了权力运作的本质,以数据、算法与代码为载体,通过隐形技术架构运作,塑造个体偏好。我们将浑身内外每一寸空间典押给那冰冷的“通行证”,却因换取一点甘甜便自鸣得意。

从前要龙袍玉玺才撑得起的威权,如今竟靠“技术理性”四字便坐稳江山。你我贪图便利,闭眼签下隐私文书,却似俯首自系镣铐,锁簧轻啮犹不自知。

书斋里的灯火,总比窗外的月色要旧些。案头正摊着王汎森的《权力的毛细管作用》,“毛细管”三字,总能莫名地使脊背渐渐生凉,原因无法说,自然也不是开着空调的缘故。书中言及康乾文字狱,非止刀笔明诛,更有暗噬之术。官府禁书令既下,文人便自发剜削藏书:钱谦益化作“蒙叟”“牧翁”的墨钉,屈大均成了“友人”二字,岭南陈恭尹更将奏疏信笺付之一炬。尤可怖者,乃顾亭林诗中“以韵目代字”的隐语,纵使三百年后学人执卷苦索,亦难尽解其幽曲心迹。这删削涂抹的功夫,何尝不是士人将刑具预先备在自家书房?刀锋未至颈项,手腕已自颤颤。

王汎森此书,并非描写廷杖、诏狱那般雷霆万钧的显性权力,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为幽微、更为日常的所在。他所言的“权力的毛细管作用”,是一个精妙绝伦的譬喻:最高层的政治压力,犹如施加于一盆静水之上的巨力,这股力量并非直接倾覆整盆水,而是透过无数肉眼难见的毛细管道,如水分子般,一丝一丝地渗透到社会肌体的每一寸末梢,抵达书斋、私塾、宗祠,乃至文人“内心最隐秘的部分”。

这种渗透的机制,极为高明。它不全然依赖朝廷的明令与禁书,那只是冰山一角。更厉害的,是它成功地制造了一种“无边的氛围”,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看不见却人人自危的心理气压。在这种气压之下,透过普遍的“自我压抑”与“自我删篡”,规训得以完成。权力不再需要一个具体的执行者时时刻刻在场监控,因为它已经成功地将监控的种子植入了每个人的内心。

这便是王汎森为我们描摹的,一个在高度压力下,人人“以礼自绳”、层层自我设限的社会。权力的毛细管,最终流淌的不是养分,而是稀释了自由与元气的冰冷药剂。这使我无意中记起《笑傲江湖》这部书。《笑傲江湖》烟波浩渺,多少英雄豪杰、奸雄名士在权力的棋盘上起落浮沉,金庸说旨在“刻画中国三千年来政治生活中的若干普遍现象”。这句话恰好与王汎森的研究形成了惊人的互文。如果说王汎森描绘的是庙堂之下士人圈的规训,那么金庸则是在一个虚构的“江湖”之上,以武学为载体,淋漓演绎了这套权力游戏。

《笑傲江湖》的江湖,绝非一片自由放浪的乐土,而是一个结构森严、规训无处不在的权力场域。权力网络并非单系于东方不败红袖翻覆,却很像一片无形雾霭,罩在三山五岳的每一处亭台。权力运作精微幽深,尽显于空间规训、知识霸权与无形钳制之中。

华山派剑、气两宗的路线之争,五岳会盟座次排定,无一不是透过空间布局来强化等级与秩序。华山剑招,一板一眼,师父的教学之道,便是将徒儿的身体细分为可操练的单元,八股章法刻骨入髓方称正宗;《葵花宝典》更非寻常秘籍,实则是攫取终极权柄的“知识即权力”之关键枢纽。得之者便可号令群伦,重定武学纲常、江湖秩序。而所谓的名门正派,其本身就是一种知识霸权,他们划定“正”与“邪”的边界,将日月神教贬为“魔教”,正是为了巩固自身的合法性与统治地位;而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丹”,堪称以药石行层级监视之绝唱,令恐惧内植心髓,纵无人督察,教众亦绝对服从,这正是毛细管权力最阴森的体现。

江湖对“正统”的偏执,对“魔教”的仇恨,都形成了一种“无边的氛围”。这种简单的二元对立的意识形态,为一切权力斗争、内部清洗和政治阴谋提供了天然的道德合法性。任何对这套话语的偏离,任何试图跨越正邪界线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对整个“正派”集体利益的背叛。

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便是在这一语境下的一次“政治不正确”的行动。他渴望退出江湖纷争,回归田园琴酒,这在权力中心的眼中,是对五岳剑派对抗魔教这一集体目标的“拒不履行义务” 。他的个人追求与组织的宏大叙事发生了根本性的冲突。江湖,这个看似可以来去自由的地方,实际上并不允许其成员拥有真正的退出自由。

刘正风与曲洋的友谊,纯粹建立在对音乐的共同痴迷之上,是一种超越了身份、门派、正邪的灵魂共鸣。他们的琴箫合奏,是对自由与铁骨的咏叹,却不幸在一个充满了表演性、猜忌与“自我审查”的伪江湖中奏响。在权力编织的巨网之下,通过销毁承载自由精神的载体,完成对权力最彻底的屈服。即便是最终携任盈盈归隐的令狐冲,也是带着几分疲倦与无奈的逃离色彩,而非全然的胜利 。

琴箫虽在,但江湖已寂。

少年读金庸,只见峰巅孤松傲雪,眼珠子恨不得焊在主角身上;如今流光暗度,人间百味渐次翻腾,方悟松下有苔,石缝有草,蝼蚁衔土,万物皆在成全那座山。《笑傲江湖》的不戒和尚,正是江湖既清且浊的万千倒影里,真实存在的一个。在我看来,不戒和尚是一个深具哲学意蕴的符号。在王汎森所揭示的那个权力无孔不入、人人“自我审查”的微观世界里,不戒和尚以其彻底的“非功利性”和“非政治化”,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绝缘体”。

《笑傲江湖》中,风清扬选择了避世的清醒,令狐冲追求着不可得的清醒,莫大先生则在悲凉的胡琴声中旁观着清醒。他们或出世,或挣扎,或忧愤,但都仍在权力的引力场内。唯有不戒和尚,他既不出世,也不挣扎,更不忧愤。他以一种浑不吝的、近乎于“耍无赖”的方式,生活在江湖之中,却又完全独立于江湖的评价体系之外。他不寻求推翻任何权力结构,因为在他眼中,那些结构本就虚妄如烟。

他一生行事,看似荒唐,实则只遵循一条内在的法则:至性与本真。他为爱妻而削发为僧,为爱女而奔走江湖。所有行止皆源自生命深处的灼热驱力,而非俗世规条或利害权衡。江湖上那套关于正邪、门户、辈分的毛细管网络,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渗透的缝隙。权力需要藉由人的欲望、恐惧、虚荣来发生作用,而不戒和尚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饱满、纯粹,以至于权力根本无法与之对接。王汎森笔下的清代士人,核心行为是“自我删窜”与“自我压抑”。而不戒和尚的全部行为,恰恰是这两者的反面:彻底的自我表达与彻底的自我释放,在那个宏大叙事泛滥成灾的时代,却成了保存个体精神完整的唯一法门。

不戒和尚最具代表的杰作,莫过于创立“恒山别院”,堪称是对整个江湖权力结构的一次戏谑式解构。在那山高水远、烟霞自养之地,“恒山别院”兀自焕发着江湖本色,那是一片挣脱羁縻的离心力,野生的、丰茂的“化外生气”。这座小小院落,便似天开一角,容得下不拘绳墨的万物生机,它是刀光剑影里,一段自在自为的空谷足音。

想来,真正的“笑傲江湖”,原不在绝世武功,也非权斗胜出,更非遁世山野。它倒似那不戒和尚:于浊浪滔滔中,偏能凭自家章法、心头一点真,筑起一方权力染指不得、世故渗透不入的清净天地。他活得像个“笑话”,却让整个江湖都成了笑话。那真能解得《笑傲江湖》个中三昧的,恰是这灯火阑珊处的独行僧——刘正风与曲洋以命相酬谱就的绝响,终在此处觅得了真正的回音。原来浮浮沉沉的江湖寓言,终需一副不识时务的赤子心肠来点破。

江湖骇浪千重,唯此孤峰背影,自成一襟晚照。

2025年7月28日

戴慕竹:衣未改

文 / 江湖传说中帅得掉渣的笔帅
文 / 江湖传说中帅得掉渣的笔帅

我始终这么认为,《倚天屠龙记》的开首写得真好。

虽不敢妄言能与《百年孤独》中那悠长而遥远的午后比肩,至少,比起《情人》那“备受摧残的面容”,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年命之促而无可如何,而在光阴流转中,每个人的宿命,却也安排得那么妥帖。郭襄一剑一驴走天涯,寻找在她十六岁生日时给她放烟花的他。好像有谁对她讲过时间转瞬即逝,在一生最年轻的岁月,在这样的时候,那时间来去匆匆。可终究,红颜鬓边霜雪留,余生独对青灯古佛。而她的徒孙灭绝师太,于情一概灭之绝之,参一生也参不透这条难题,与她的祖师相比,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两天天气和煦。前一阵子还有风有雨,乍暖还寒。冬夜挑灯,随手打开《倚天》的扉页。那是徐三庚刻的印“曾经沧海”。那时候年轻,一门心思地贪嚼热闹的故事,正眼也不会瞧这些印在扉页上的印章。曾经沧海,少年子弟江湖老,即便百般煎熬,终究觉得你最好。张三丰何尝不是如此。百年功力,百年修为,也无法化去那明眸皓齿的少女的容颜。而《倚天》的最后一册,扉页刻的是清人鞠履厚的方印“可是当年人面”。全印密实,几不透风。人的年齿渐增,不会再是少年时的模样,回首前程,缅怀过去,总不免觉得往昔的一切都要比眼前的事美好。“不识张郎是张郎”,张无忌也不是从前的张无忌,周芷若也不是汉水舟中的少女,赵敏也不是那个心机缜密、权倾朝野的郡主,而殷离竟永远记挂着那个在蝴蝶谷咬伤她手背的一身狠劲的少年。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到底意难平。

金庸说他最爱小昭,每每念及她的结局都倍觉惆怅。我倒是很怜惜殷离,一辈子踏遍千山万水,寻寻觅觅,蝴蝶谷里到底是冷冷清清,那个人杳无踪影。这点倒与郭襄有点相像。郭襄遇山而止,而殷离?

张无忌起过同娶四美的念头。他不需要曾经什么沧海,大海原本就是他的故乡了,小时候就跟爹妈和义父住在一座私家岛屿里,每天面朝大海。有一回带着赵敏、芷若、殷离、小昭出海旅行,但背时得紧,殷离辞世,小昭远走波斯,赵敏与芷若,张无忌只能二选一。张无忌好不懊恼,原本可以通吃的完美结局,现在只落得做单项选择题的收场。

最终他选了赵敏。芷若落选的缘由,即如张无忌所说,对赵敏“又爱又恨”,对芷若“又敬又怕”。“又爱又恨”不带歧义,常常用于坠入爱河的小儿女身上。但“又敬又怕”却有些费斟酌了。敬者,敬而远之,怕者,耽惊受怕。“敬怕”不适于恋人,那是对长辈才有的衷素。那答案自然呼之欲出了,周芷若比张无忌还小几岁,而张对周竟有“长辈”的心境了。那是什么概念?

换成我也一定选赵敏。那简直是一定的。

张、周二人相识于汉水舟中,那时他们还是孩子,两小无猜,芷若悉心照料受玄冥神掌折磨的小无忌,亲自给他喂饭。如无意外,金庸写起来也轻松极了,就安排他俩成婚,省事。偏偏世事难测,江湖难测,人心难测。自她入职峨嵋大门始,心性有所变化。换言之,“价值观”重新树立了。周芷若出身船家,无权无势,纵然师父青眼有加,在峨嵋这间百年民企里,也活得压抑和亦步亦趋。而赵敏则相反,贵为一郡之主,自小玉食锦衣,万物不缺,独缺爱情。

芷若对无忌当然有情,但仅此而已。她很清楚自己的欲求并始终追随内心,那就是权位。因此夺剑取刀,取得秘籍,研习武功速成之法,最终如愿坐上峨嵋总裁的位置。倘若天遂人愿,她还想拉皇帝下马,到时峨嵋总裁不做也罢,直接仿效则天大帝。书中有证:

“韩林儿拍手道:‘那时候啊,教主做了皇帝,周姑娘做了皇后娘娘,杨左使和彭大师便是左右丞相,那才教好呢!’周芷若双颊晕红,含羞低头,但眉梢眼角间显得不胜欢喜。”

当然书中并没有明言,但据此推测,张教主假若不当皇帝,她倒是兴趣颇浓,很有取而代之之意。

张无忌“敬怕”的到底是什么?实则源自周芷若那深不可测的权欲之渊。张无忌武功高,长得不差,颇得女人缘,却对政治一窍不通。身为凡尘一粟,性情淳厚,不争不抢,却要与一位周身洋溢着“武则天”般权谋气息的女子共度晨昏,此景之凄厉,犹如利刃割帛,触目惊心。换成我也一定逃离。那简直是一定的。因此就有了“新妇素手裂红裳”。

而赵敏则不同了。她的目标一样很明确,要的是张无忌。书中说到赵敏给张无忌买衣服的那一节:

“张无忌心中怦然一动,先前只觉她衣饰华贵,没想到蒙汉之分,此时经她提醒,才想到她全然是汉人姑娘的打扮。只见她双颊晕红,眼中水汪汪的脉脉含情,他突然之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说道:‘你……你……’”

她的用意就是,跟心上人穿同一种服饰,做一名寻常汉家女子。

金庸在《后记》中写道:“我自己心中,最爱小昭。只可惜不能让她跟张无忌在一起,想起来常常有些惆怅。”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但金庸不知不觉地透出一个真相:之所以得不到,皆因有太多执著。一个恋着掌门,一个远赴异域,应作如是观。

END

高肖峰:法律人眼中的金庸先生与武侠梦

法家之魂不去,则君主专制依然,则法治无彰显之日,则游侠之梦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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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新闻,发现金庸先生竟然是科班法律人出身:1948年毕业于东吴大学法学院。这可是相当牛了。东吴大学(现在的苏大、华政前身)是民国最顶尖的法学院,与北京的朝阳大学(现在的人大)并称“南东吴、北朝阳”。

但金庸在毕业后的人生选择上,似乎是与法律彻底分手了。

他笔下的一位位侠客,可谓个个是无政府主义,视他人性命为草芥的。遇到麻烦,从不找政府,更不谈法律,抡起大刀长枪弓箭,靠暴力解决问题。好汉如杨过,英雄如萧峰,为了追求正义,惩奸除恶,都能毫不犹豫地取走他人性命。当然,作为普通读者,看到这些彰显正义的情节,着实让人大呼过瘾:快意恩仇的江湖真痛快! 继续阅读“高肖峰:法律人眼中的金庸先生与武侠梦”

戴慕竹:经为什么难念?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一千个读者只有一个慕容复:反派。这就让姑苏慕容很不爽了,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跟表妹调情一心以事业为重的俊雅清贵的公子,被打成反派,再怎么说,为了理想而晨兴夜寐的正面励志形象,总比时下所谓的“佛系人生”实则无聊自弃的玩世态度好多了罢。而与他齐名的“北乔峰”,好酒悍勇失手打死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小姨子纠缠不清的叫化头头,却被尊为英雄。慕容公子不屑地从牙缝里蹦出一句:TMD。

慕容复为什么不能成事?

念过历史的人都晓得,慕容复下场可悲可叹,舍不得璀灿俗世又如何,到头来爱竞逐镜花枉花光心计,虽“南面”称王,终归无何有之乡,身边只有丫鬟阿碧陪伴。 继续阅读“戴慕竹:经为什么难念?”

戴慕竹:孩子将来干啥最有出息?

戴慕竹:孩子将来干啥最有出息?


今年暑假,我看了一份一个朋友的八岁孩子的兴趣班计划表,顿时冷汗涔涔。书法、绘画、古筝、油画、围棋、跆拳道、钢琴、英语等琳琅满目,一张A4纸填得密不透风。始知我逝去的二十几年,都是白活了。

以前我那一代,兴趣只是玩。玩累了,就上上课、写写作业来调剂,而且还一直骄傲的坚信自己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长成之后,渐通人事,变得谦逊起来,接班人一职,自己无才无德,自是无法胜任的了。不过,在那个年代,兴趣班倒是个奢侈的事物,我们这一群不受管束的野孩子,无福消受高雅艺术的熏陶。现在的孩子都不野了,变得彬彬有礼。 继续阅读“戴慕竹:孩子将来干啥最有出息?”

戴慕竹:韦小宝逛书展 — 2017南国书香展

戴慕竹:韦小宝逛书展 — 2017南国书香展

韦小宝是决计不会逛书展的,他只能逛车展,除非书展上有姑娘唱“十八摸”的曲儿。他这辈子唯一摸过的书本,是《四十二章经》,便连最后他厌倦朝野萌发了只想安安静静地读读书做做文章、有朝一日考取状元的念头也被七位夫人揶揄得要死。他若去书展,一定冲着《玉蒲团》之流,还不能带字,只能是春宫。不要小瞧春宫,韦小宝就凭着几幅春宫救了茅十八,就是那位把韦小宝从扬州妓院里带上京城、从此令韦小宝尊荣爵禄享之不尽的贵人茅十八。 继续阅读“戴慕竹:韦小宝逛书展 — 2017南国书香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