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琦:关于未来的期待和忧患

越写了篇小文,颇有兴致地让我帮她打印投稿一试。对此,我乐于效劳。当敲完最后一个字并校对完善点击发送,看着那文在电脑屏幕上生动地倏忽飞出,我的脑海突然想起20年前自己第一次电子投稿时的窘状。

那天,我虔诚地手握编辑老师电话告知的电子邮箱,在公共网吧里折腾了整整一天,硬是没把文稿发出去。我极度懊恼又不明所以。那时的我竟不知道想向对方邮箱发件,必须自己先有邮箱!所以当我反反复复地将稿件直接往对方邮箱里拖送时,注定是徒劳失败的……至今想来仍觉汗颜,人是笨死的吗?

一窍难得。那些曾把我们折磨得头痛欲裂的难题,曾把我们绊得头破血流的陷阱坑洼,曾让我们失去方向的风沙迷阵,后来再看也许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可以付之一笑自我解嘲。在跌跌撞撞悲喜交加的前行中,我们成长了,丰富了,也健壮了。我们渐渐对未来充满期待。

未来可期——人们总喜欢这样互道祝福。在看得见的未来,我们祝彼此心想事成硕果累累,我们相信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我们相信以诚相待定会心心相印……那么,在看不见的未来又会怎样?

先知先觉们从未停止过对未来的深切忧患。从《星际穿越》到《流浪地球》,从太空探索到试图移民火星,地球的未来让人忧心忡忡。当有朝一日,地球濒临资源枯竭环境恶化,我们子孙的子孙的子孙将何去何从?像地球上千千万万曾经称霸后又遭灭绝的物种那样,慨然接受命运的覆灭,带着曾经创造的辉煌文明,曾经领略的万种风情,带着对世界未知的种种推理和猜测,带着无法割舍的爱和难以消弥的恨,带着对过往的无限眷恋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一起彻底终结;还是不甘于命运的悲壮,奋起抗争寻求最后的生机?

原来,我们所有可期的未来都需要一个非常重大的绝对前提,那就是我们的地球家园安然无恙!

史书说,人类第一场有考证的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是涿鹿之战,发生在距今5000年前,战争的目的是为了争夺适于放牧和耕种的中原地带。经过这场战争,我们成为炎黄后裔。而考古发现地球上智人历史已达300万年。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地球曾经平和安静,有鸟鸣松涛和风语,有狮吼狼号恐龙的足印松鼠的跳跃,有石器摩擦撞击的飞溅火花,有围猎时燃起的熊熊火把,有得胜归来后欢歌笑语。在寂静的时间长河里,人类进行着艰难漫长而执著顽强的进化探索。

我们从森林走向田野,再从田野走进城市的钢筋水泥间。在最近的一百年里,人类对地球实施着翻天覆地的开发改造和令人发指的破坏消耗,速度之快强度之大甚至身处其间的我们都有些不能适应。如果一个500年前的人休眠至今突然醒来,他会被眼前林立的高楼炫目的霓虹,以及汹涌澎湃的车流人潮给吓死——这已是一个他完全无法想象难以融入高速旋转的世界。

这种飞速发展为现代人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无比高速的快捷、无比舒适的享受,以及恍惚间生出的自视为地球霸主的优越感,却也出人意料地催生出朝不保夕的危机感。资源枯竭和环境破坏,成了时时悬在现代人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们忧心忡忡,在人类这场高速旋转的竞赛中,谁也停不下来,也不可能停下来。关于“慢慢走,欣赏啊”的箴言,放在美学欣赏的一隅姑且可以试试,但在此却无能为力。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们在四季轮回中对未来充满信心。因为我们相信有未来,有明天,万物蓬勃的春天终究会来。终有一天,当我们身处世界末日,我们才发现,能站在冬天期待春天,站在黑夜呼唤黎明,是一件多么多么幸福的事啊。

希望我们的地球家园永远生机盎然,我们可以有未来,有春天,有颗粒饱满的麦子,有健康的食物和清洁的水、空气,虽然很明显这毕竟是一个不断被缥缈的期待。如果人类能节制一些,谦逊一些,宽容一些,团结一些,善良一些,也许可期待的未来就能更长久一些。

就像里尔克的诗篇所言:主啊,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之上。让风吹过牧场,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催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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