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草的草根,成长为具有自主能力的城市老草根,也是不容易的。从大学毕业后,靠不上父母和岳父岳母,靠不上几乎所有亲戚,也没有房产拆迁、街头捡钱等天上馅饼,靠什么在一个房价上天的城市存活?靠一路上栽培的领导,靠几百位给你各种支持的好友,还有几万几十万从未谋面的网上好友。
我自从大学毕业后,帮人就比求人多得多,父母家的事、哥哥姐姐家的大事、自己家的大小事,从来主要靠我。好比某在京漂泊的事业单位副处长,被乡亲们缠着不放,以为他早已是朝廷大员,而不是债务几百万的北漂。
人到中年不如狗,男到中年不如死。这时候,尤其感念一路赏识和提拔的老领导,其中就有盛校长。
说实话,当自己成年后,尤其是做个小领导后,深深为自己年轻时候的无知和无能愧疚,是不是没少给领导添麻烦?为这个事,还曾对老领导说:“我年轻时候是不是特没用?”老领导总是一笑:“常铁谦虚了,都从年轻时候来过”。
盛校长是性情中人,写字极棒,文采飞扬,而口才更是强于文采,正式发言可谓字字珠玑。可惜没有充分施展,但是在省教育咨询专家这个位置上,也是光彩照人了多年,帮助许多高职高专院校科学发展。真的牛人,不需要借助单位的平台。如果他的青壮年是在1992年以后,或者是在大企业工作,那不知道飞多高了。铁饭碗坑死人,不经历不知道。
盛校长心肠软,讲义气,年轻人有求,一般都不会拒绝,遇到好学上进,有成长性的,会努力为你创造条件。当然,也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今天你是领导,天天乖得像猫,嘴甜像蜜,明天你不是了,马上变脸。这种烂人,我们身边其实很多。在我还没有到南京大学读书的时候,我就以一个农村孩子、教师子弟最原初的善良十分看不上这类同事,因为即使从心软的角度,也不能变脸那么快,那么明显。地痞无赖不懂得含蓄、体面。有个原同事,这个书记在位时,一再夸赞这个书记好,书记刚调走,新书记就位,就说原来的书记其实不行,换了多次领导都是这样。人之下者。
盛校长说的话经典的很多,有一句是:“给年轻人未来,就是给自己未来!”在我步入中年后,更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
2012年以来,我热心于校友公益事业,帮助三个母校以及南京高校校友联盟、人民银行行属高校的校友相识、互助、合作,投入巨大的金钱、时间和真情,其中的情怀和追求不必向外人道也,道了也没几个能理解。平均一天几个求助,一周至少一次接待。其实,除了东北复兴的情结,还有对母校振兴的热望,再有,就是像盛校长一样的心软,你怎么能看到求助无动于衷呢?只专注于自己的小日子,甚至孩子老人都不陪,家务也不做,那事业成功岂不是太容易了?
在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了各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比如很多人都认为,热心公益的一定是别有所图,这个就可笑了,有这么划算?那怎么没多少人肯干呢?有的人认为,将来会有回报,这个就好比“自古以来”,多远的自古?将来,多远的将来?现实的困难一个接一个,来得及吗?还有人认为,热心公益的人都是很闲。其实每个人都是24小时,去掉10个小时的睡觉和吃喝拉撒,都闲不住。关键是你愿意不愿意舍弃自己。
小人之心和利己主义,让许多热心人退出了,然后下一波又来。人类,总是难以抑制对真善美的向往。
我看到很多师兄师姐不愿意与师弟师妹来往,似乎看不上他们做的事,太小,或者太幼稚,也可能因为年轻,没有经验,多有不靠谱甚至无意中坑人的事。其实,论掉坑,你比年轻人既有经验判断,也更有抵抗风险的能力。你真的以为你永远这么风光无限?最起码,等你过了中年,或者身居高层,很多具体、琐碎的事情你既没有耐心,也没有能力打理,还是要靠小字辈儿,拉票都比你有经验。他们也一样会有比你更壮丽的中年盛开。而那时,我们垂垂老矣。就连博学如国学大师陈寅恪者,也还是靠夫人唐筼和助教黄萱的帮助才能著书传世。此二人,女中大者。
小人物,办大事情,请珍惜你身边的小杆子或者弱者,手指缝给他们一点机会,抽出空,给他们一点爱,他们中总有感恩者。年轻人,也多珍惜前辈给你的关爱,他们真的比你忙,需要应对的事情和信息也比你多得多,他们的精力和体力也大不如前,他们不能再错过。
盛校长对我最大的恩情,就是支持我南下读书,让我从灵魂上彻底脱胎换骨,也多了人生的许多可能。他也曾是个心野的人,被体制收束了一生,曾经喜欢云游,近来很少出来走动了,祝愿他晚霞红似海,旭日又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