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日那天，阴，雨霁。晨间拿起手机偶然翻到一则视频。那是曼联作客阿斯顿维拉，第64分钟吉格斯开出角球，斯科尔斯禁区外直接凌空起脚，气贯长虹，皮球直轰大门死角。霸气的进球，肆意的庆祝，呼啸而过的球路下，是梦剧场的少年，披惊雷傲骄阳的身姿，是你我也激动忘情、荣耀与共的青春。对了，瞬间忆起那已是14年前的事了。
依照旧俗，我煮了两个鸡蛋。大约在古代，蛋者，古通“旦”。依“旦”字字型，仿佛太阳自地面初升。“旦”亦有“某天、某日”之意。寓意从“这一天”始，被祝福的人与事如旭日灿烂而喷薄。父母一大早微信祝福，遥想他们又是两鬓霜侵。到工作室后，收到林纾寄来的蛋糕。惜人未到，嚼之寡味。
二
今年收生日书如下。循例检之。
《24个比利》《1984（港版）》《在钟楼上》《蜜蜂的寓言》《民主的细节》《兰亭集》《张伯驹集》《思伯子堂诗文集》《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牧斋杂著》《味水轩日记》《梵天庐丛录》《戊戌四子集》《谭嗣同集》《康輶纪行》《云烟过眼录》《沈尹默论书法》《大唐西域记汇校》《涉江诗词集》《徐霞客游记》《陈与义集笺校》《黄帝四经》。
全凭记忆，如有遗漏，请私信告知。
岁初因逢疫疠，生日书的数量锐减，比往年几减一半。在此向终于有借口不送者表示理解，向即使勒紧皮带度日依然慷慨解囊者表示感谢。
人行天地，微不足道，须弥芥子之别，改写历史的，从来都不是人类。近闻一朋友眠卧不安，因亲人临终。我深知其哀，却分忧乏术，愧疚益甚。人生逝水，唯别而矣。经曰“若知去处，即不悲泣”，坦然寂静，希冀同参。
这一批的赠书者，有素未谋面者，偶尔江头日暮痛饮，灯昏人独寝；有久未谋面的故旧，常常残梦不堪重续，功名看镜；有萍水相逢之士，有沽酒处便为家，亦恐他乡胜故乡；有初入世的毕业生，正值少年听雨时节，酒休赊，醒眼看花正好；有比邻知己，纵遇歌逢酒，只说京都旧话。有道是，若要洞晓一个人，就看他所读的书。这恐怕不太确切，比如，撇开“鲁迅”俩字，看他日记后面的书账，你也无从窥知他的一星半点的为人。毕竟，太杂太博了。只会觉得吓死人。人家31岁读的是什么书，我31岁尽干些什么勾当。人比人不是不能比，而是天堑就摆在那里，不增不减。
三
近来已不大写东西。便连这个公众号的存在，也是似乎也为了一年一度的这篇文章的发表。不大写东西的缘由，倒不是懒，也不是忙，因为即便再怎么忙，时间在我身上，也是占尽便宜的。那么，纯粹是没有提笔的必要了。写岁月静好，既不娱己也不娱人；写世相阴暗，有被封号之虞；写打哈哈之类的颂文，娱人但不娱己。以前鲁迅遇上不大写东西的时候，其原因是“不要去填黑了那么洁白的纸张”，那现在可以说，倒是因为极爱惜我的新键盘，不想再对它指指戳戳了。
四
我对一些赠书者曾说，这么多年对我读书的支持，无以为报，惟时时勗勉自己，每年孜孜矻矻编书出版。自己出集子是不可能的了，更多的是替人作嫁衣，有时夜间校稿，一灯如豆，别人的著作也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决不肯随便敷衍作者和读者的。光阴便是不知不觉耗费在这些文字之中。换一句的意思是，也不算辜负了赠书者的盛情。今年由于疫情，活儿较少，而许多人的性格，那倒是一百年也不会变过的。
往年的生日书专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