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远:历史总是能从不同的角度得到矛盾的观点和结论

高昂战死并没有太大的偶然性,这与高纬处死斛律金一样,能够证明高欢建立的北齐与宇文泰建立的北周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政治模式。高欢同宇文泰虽然都崛起于六镇之乱,且先后纳入尔朱荣麾下,然而二者所继承的政治遗产却大不相同。

因此虽然尔朱荣遇刺后二人都继续使用着北魏的旗号,但分化却已不可调和了,相同的旗号下隐藏着巨大的鸿沟。比如同是打着高考的旗号,考物理会筛选出一批人,而若取消物理改考思想政治,便会是另外一波人上位。究竟是要如何筛选,从现象上看取决于政府希望这个国家走向何方。

然而究其根源政府也不过是现象层面的存在,因此实质上政府对国运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宇文泰等人创立的西魏-北周政体,由于离北魏朝廷中枢较远,且之前萧宝夤在关中经营数年,因此初创期阻力较小,若干军阀联合自治便告功成。而高欢在中原腹地,在尔朱荣死后要面对若干尔朱氏成员争抢尔朱荣遗留的政治遗产,待竞争对手被一一消灭后,联合自治的可能也便不存在了,因此高欢胜出的同时便是集权的开始。

高欢继承了尔朱荣的土地,而宇文泰等人继承了尔朱荣留下的政治架构。因此在北齐,高纬可以轻而易举地赐死斛律金,而在北周,宇文泰若是惧怕独孤信的实力扩张,其实是毫无办法的,除非以极大牺牲自身资源为代价来做成功率并不高的手术。而确立集权后,首要问题便是继承人问题。高澄和高洋将祸水南引,很好地处理了侯景这位末路军阀,然而在高欢时期,是无法确信能够完全平稳过渡的,必须将风险降至最低。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高昂如同关羽一样,虽说战功赫赫,却是继承人的头号威胁,因此即便牺牲土地、牺牲战略格局,也必须要在生前将其消灭掉,绝不能贻祸子孙。从高欢在高昂死后对责任人的处置,也能看出这是高欢授意的结果。北齐最终被北周消灭,这却不能证明北周的制度优于北齐,历史同哲学一样,乐趣之一便在于总是能从不同的角度得到矛盾的观点和结论。

作者: 王博远

王博远,美国加州律师、美国专利代理师;中国律师、中国专利代理师。先后获得浙江大学工学学士、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电子工程硕士、美国西北大学法学硕士和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法律博士。

发表回复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