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慕竹:中午吃什么


早上我一般不会纠结吃什么,无非包子和馒头,如果久而生腻,那就点缀粥和肠粉;晚上的膳食我也没太多讲究,工作劳累了一天,煎个蛋,煮个面,再烫几根青菜,也能解解乏。唯独太阳在子午线上方的时候,就确实颇费踌躇了。那是承上启下的一个时间段,上午的能量消耗殆尽,下午的弹药亟需补给,吃什么,就成了大问题。而恰恰加缪也发话了:在思想的正午,反抗者为了承担共同的斗争和命运,拒不接受神性。这么一来,沾上一丝哲学意味的“中午”,就不仅仅是吃什么的问题了,而是“怎么吃”了。


以下是我今年生日收到朋友赠送的“生日书”,照例作文记之:《记得当时年纪小》《文征明集》《容斋随笔》《黑客与画家》《天风阁词选》《梁思成的作业》《中国知识分子十论》《唐才子传校注》《唐语林校证》《百年孤独•复刻版》《畅销的光与影》《陆机集校笺》《抱朴子内外篇校注》《内观》《游彪•宋史三部曲》《魏晋南北朝》。

或许是前一天下单的关系,我收到书的时间大都是在次日午时,即如这本《记得当时年纪小》。六本盈掌小书,童年自述《底色》,两册童谣绘本《月亮粑粑》《月亮走,我也走》,三册无字书《记得》《好风轻轻》《我们的故事》。传统的中国经折装,探索中国人的心灵原乡,寥寥数笔,言短意长。我所看见的,是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孩,那抹底色。以《底色》始,以《记得》终。只要记得“底色”,哪怕置身于路漫漫天渺渺,亦不失本心。女友说,打开这本书可以忘掉时间,只记花开不记年。另一本《黑客与画家》,也是午时到的。书的腰封上赫然写着“美国互联网界如日中天的教父”。放在平时,只要标着“教父、教母”之类字眼的图书,我都会把它买来亲自丢进垃圾桶。但这本书例外,因为作者格雷厄姆是一位想当画家的程序员,我心一软,便放过他了。“画家”没那么好当,假如世上的凡高多了,那画也不值钱了。可格雷厄姆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从哈佛拿到博士学位后,就蜗在纽约的公寓里,但艺术女神并不愿意与他同居,日子过得困窘不堪。他不得不祭出他的原生专业,给别人编程,挣一点生活费。后来他终于想通了,也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成为腰封上的那句话的注脚。

在收生日书的期间,也是上海疫情肆虐之际。偌大一座魔都,众生百相。据闻,在上海闵行区有一对夫妻,疫情爆发后一直栖寓在出租房,冰箱里的食物日益减少,最后剩下30只饺子。有一天中午,妻子突然发现,丈夫鬼祟地躲在阳台,似乎在做着什么事。她凑近一看,错愕立时,然后双腿发抖。原来丈夫捧着碗,在起劲地咀吞着饺子,双颊鼓起,一脸狼狈相。而这30只饺子,还是妻子亲手包的。丈夫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正午”,犯了“怎么吃”的毛病,碗里的饺子竟成了“断头饭”。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在缺粮断水的灾难期间,书不但不是必需品,甚至连调料品也不是。这个真相,比疫情还可怕。有时候我会觉得,有一部分读者根本不配拥有那么好的作家。

生日那天,老妈照旧给我发一条信息,让我早上煮两只鸡蛋。女友晚上整了几道小菜,平常日子,浮世清欢。李叔同圆寂时,书四字“悲欣交集”;八指头陀临终前有偈:减余钵中食,息彼人中争,此身尚不有,身外复何营?人间值得,无非那层纸没有捅破。佛本多情。

作者: 戴慕竹

我叫戴慕竹(个人微信号:dai830315),江湖人称慕哥或慕少,80后,人帅笔帅。平日工作忙,约一周推出一篇精品阅读。量少质优,因此,你还有什么不满足?阅读更多我的文章可以扫描文章最后的《且读且行》微信公众号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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