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谊所指列可为长太息者,彼时未必只有贾谊一人洞若观火,至少汉文在贾谊历次上书后,一定认识到了问题严重。然而认识到问题严重与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放在更宏大的历史背景下,秦始皇确立的郡县制体系历二世而灰飞烟灭,并不是说郡县制本身有问题,而是新事物的确立自有其历史周期,若将大周期细分,则短周期内是可能具备向相反方向运动动能的。
因此何为历史潮流,何为世界大势,以不同时间节点而论,结论会有不同。嬴政没有解决的问题,项羽刘邦也都没有解决。刘邦生前疲于应付异姓诸王,却留下了刘姓相残的势能与格局。
这并非刘邦的问题,而是郡县制坍塌的惯性下分封体系必然出现,虽然此反向运动在大的历史周期下必然消亡,然而以彼时人所处的生命周期而言,分封体系才是代替秦郡县制的历史潮流和更为稳定的架构。因此虽然贾谊在汉文即位后便上书撤藩,但直至汉景平定七国之乱后,分封体系才算瓦解,并为汉武帝解决匈奴问题创造条件。
贾谊会有“金行中毁,乾维失统”之忧,然而一个文明的盛衰,是不因这种忧虑而改变轨迹的。如果一个文明注定消亡,那么即便上至汉文下至贾谊满朝文武皆洞悉问题所在,也是于事无补的。
正如东晋时桓温认为王衍应为神州陆沉负上主要责任,而袁宏却认为国运在天,迁怒王衍于事无补。即便没有屈贾谊于长沙,也很难终汉文一世改变国家分裂的趋势,而贾谊则更可能提前承受晁错的结局。